侯亮平的声音第一次带上了不易察觉的颤抖,他本能地向后退了一步,后背撞在了冰冷的墙壁上。
没有人回答他。
两个士兵上前,一左一右,像铁钳一样抓住了他的胳膊。
那力道之大,让他感觉自己的臂骨都要被捏碎了。
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慌,瞬间攫住了他的心脏。
这恐慌如此真实,如此猛烈,让他浑身的血液都凝固了。
他赖以生存的自信、背景、身份,在这一刻,被那两双戴着白手套的手,轻易地撕成了碎片。
“放开我!你们想干什么!”
侯亮平开始剧烈地挣扎,声音变得尖利而扭曲,“我是最高检的干部!你们不能……”
他的话被硬生生卡在了喉咙里,因为他看到其中一个士兵腰间别着的,是一支上了保险的手枪。
一个可怕的念头在他脑海中炸开。
秘密处决?
私刑?
他们要杀人灭口!
“救命!你们不能枪毙我!你们不能动私刑!”
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理智和尊严,他像一个疯子一样嘶吼起来,双腿乱蹬,试图挣脱控制。
可那两只手纹丝不动,拖着他就像拖着一条死狗。
在极度的恐惧中,他的脑海里闪过了最后一个救命稻草的名字。
“我要见季昌明!我要见季检!放开我!我是汉东省检察院请来的!季昌明检察长能为我作证!”
他声嘶力竭地喊着,季昌明的名字是一道可以退散牛鬼蛇神的符咒。
就在他被拖出禁闭室,暴露在走廊昏暗灯光下的一瞬间,他眼角的余光瞥见,隔壁的另一间禁闭室门也被打开了。
陈海,同样被两个士兵架着胳膊拖了出来。
他的老同学,汉东省反贪局局长,此刻脸色煞白,眼神里充满了和他一样的震惊与茫然。
显然,陈海也完全没搞清楚状况。
看到侯亮平的惨状,陈海似乎才反应过来,也跟着挣扎起来,用尽全身力气大喊:“你们干什么!我是省反贪局局长陈海!我要见季检!我要见我们的检察长!”
两个人,一个京官,一个地方大员,此刻狼狈不堪,像两条被拖向屠宰场的牲口,嘴里绝望地呼喊着同一个名字。
在他们看来,季昌明是汉东省检察系统的最高领导,是他们最后的、也是最坚实的体制内保护伞。
只要能见到季昌明,一切就还有转机。
他们坚信,只要季检出面,这场荒唐的闹剧就会立刻收场。
然而,他们不知道的是。
就在他们把所有希望都寄托在季昌明身上时,这位他们眼中的“保护伞”,正被关押在几十公里外的省公安厅审讯室里。
季昌明独自一人坐在一张冰冷的铁椅子上,头顶一盏刺眼的白炽灯毫不留情地炙烤着他。
他的双手被固定在扶手上,脸色比侯亮平与陈海还要灰败。
他已经在这里坐了整整六个小时,连一口水都没喝上。
他的遭遇,比他那两个还在幻想着被他搭救的下属,强不了多少。
此时,侯亮平与陈海被押解前往省公安厅。
三人即将见面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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