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噢……啊?”
张沧受宠若惊,粗犷的脸上浮现两坨红晕。
闻人蔺负手站在不远处,面容隐在阴影中,看不清神色。
不是说他的射艺才是“天下一绝,无人能及”吗?
“少将军,为何我的箭总射歪,能教下我吗?”霍蓁蓁向前询问,打断他的思绪。
仅是一瞬的沉寂,闻人蔺很快挂出得体的笑来:“抱歉,臣伤了手臂,还请郡主另请高明教授。”
说罢,他看向一旁兴冲冲比划弓矢的自家副将,笑得越发人畜无害:“譬如张副将,就很不错。”
“好啊,你们开小灶不带我!”
霍蓁蓁果然加入了赵嫣,叉腰道,“我也要学!”
赵嫣躲来张沧这儿,本就不是为了学箭。
昨日她心情不好,被闻人蔺一激便红了眼眶。当时只觉得委屈,后来与赵衍聊了几句,冷静下来,越想越难堪。
太丢脸了。
在赵衍面前矫情一下也就罢了,偏生是闻人蔺!
赵嫣郁卒地射出一箭,心不静,箭尖也歪了,擦着草靶落在沙地上。
她以眼角余光瞥去,闻人蔺已不见了身影。
是了,今日有太子的武课,约莫是去崇文殿了吧。
也好。赵嫣总算松了口气。
午后,阴云密布,风中带了潮湿的雨气。
一日课毕,闻人蔺从崇文殿出来,下意识往后头校场行去。
而后复又顿住步伐。
这种天气,小殿下应该早回去歇息了吧?自己这是干什么呢?
闻人蔺敛目,自嘲一笑。
狂风乍起,大雨将至,宫人狼狈地举袖逃避,猎猎风声中,唯有闻人蔺稳稳而来,所过之处,仿佛连风也蛰伏。
“少将军,留步。”
宫门下马车停靠,赵衍温和的声音传来。
闻人蔺停下脚步,看了眼车中端坐的少年,不紧不慢抱拳行了个礼:“太子有何吩咐。”
“不是吩咐,就是有几句话想与少将军说。”
赵衍道,“孤的胞妹坚韧聪敏,看上去张扬自在,什么都不放在心上,实则最是重情。旁人的一句话,不管良言还是恶语,都能让她记上许久。”
闻人蔺平静道:“太子为何同我说这些。”
“孤出生时体弱多病,只因胞妹身体强健,便生出许多闲言碎语。都是些没根据的话,但嫣儿却很在意,她怕她真的克兄,怕母后厌弃她,怕她被人不喜……”
“被人不喜”四字一出,闻人蔺平波无澜的眸子微微一动。
他忽而想起昨日夕阳下,那双猝不及防湿红的眼睛。
原来,症结在这。
“孤只是想告诉少将军,再明快的人也有不愿被触及的伤处。少女的自尊其实很脆弱,因为在乎,所以才易受伤害。”
赵衍的声音很轻,却多了分从未有过的肃然,“嫣儿是孤唯一的胞妹,别人不心疼她,自有孤心疼。孤的意思,请少将军好生领会。”
车帘再次放下,马车远处,闻人蔺仍立于原处。
真稀奇,一向性子软的太子也强硬起来了……他昨日说的那句无心之言,就这般可恶?
可恶到小殿下一整日不愿搭理他,还让兄长来为她撑腰?
早知道,就不说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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