郑源。
然后,他拿起旁边乌鲁鲁的那份转院单,同样利落地签上名。
“他……”
威龙的声音干涩沙哑得如同砂纸摩擦,喉咙里火辣辣的疼,他艰难地抬手指了指旁边的空床,“乌鲁鲁……怎么样?”
郑军医官终于抬起头,摘下眼镜,用力揉了揉眉心,深深的疲惫刻在脸上每一道皱纹里。
“那个澳大利亚疯子?”
他哼了一声,语气复杂,“命硬得像块石头。钢架贯穿了胸甲和肩部,离心脏和大动脉只差几毫米。手术做了六个小时,取出来的钢条沾满了他的血和油泥,足有小孩手臂那么粗。”
他拿起桌上一个装着浑浊福尔马林液体的玻璃罐,里面浸泡着一截扭曲变形的、沾着暗红色凝结物的钢条。
“喏,他的纪念品。失血超过两千毫升,能撑到手术结束,靠的是他那身蛮牛一样的体格和我们最后两袋o型血浆。但肺部感染风险极高,胸壁重建也需要更精密的设备和环境。这里……”
他环顾了一下这间简陋、墙壁还在随着炮击微微震颤的病房,“只能保命,治不了伤。必须送走,立刻,马上。再拖下去,就算活下来,那条胳膊也废了。”
“其他人……”
威龙的声音更低哑了。
“红狼少校,三根肋骨骨裂,中度脑震荡,外加全身软组织挫伤,像个被卡车碾过的破布娃娃,在隔壁病房打呼噜打得震天响。”
郑源重新戴上眼镜,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调侃,“磐石少尉,轻度脑震荡加肌肉拉伤,年轻,恢复得快,拄着拐杖还能满地溜达,嚷嚷着要归队。牧羊人,耳朵被爆炸震得有点背,身上几处弹片伤,问题不大。黑狐上尉……有点麻烦,手臂被武士刀划开的口子很深,肌腱受损,外加精神高度紧张后的虚脱,需要静养。骇爪少尉和那个塞尔维亚小姑娘,主要是皮外伤和惊吓过度,在女兵区休息。哦,还有那个总躲在影子里的法国佬,”军医官撇了撇嘴,“无名?检查结果一切正常,连块像样的皮都没破。但他把自己关在病房角落里,一天一夜没动,没说话,像个真正的影子。心理评估那边头疼得很。”
他叹了口气,把签好字的乌鲁鲁转院单仔细收好,“至于雪豹中尉……跟你差不多惨,失血,多处骨折,还在深度昏迷。能活下来,都是命大。这场仗……”
他摇了摇头,没再说下去,但那沉重的叹息已经说明了一切。
病房里陷入短暂的沉默。
只有远处沉闷的炮声,如同大地的心跳,规律地、不祥地传来。每一次震动,都让天花板上的灰尘簌簌落下。
威龙的目光越过军医官,投向那扇被木板封堵的窗户缝隙。
透过缝隙,可以看到外面铅灰色的天空,被更远处持续升腾翻滚的浓密硝烟染成了肮脏的暗红色。
巨大的烟柱如同地狱的支柱,连接着天地。
翻腾的死亡之幕后方,隐约能看到两个如同巨兽般蛰伏的轮廓。
一个是紧邻着浑浊多瑙河的庞然大物——
哈夫克盘踞的“铸铁厂”。
由高炉、冷却塔、巨大管道和钢铁骨架构成的工业丛林,在炮火中若隐若现,如同钢铁浇筑的堡垒,依旧顽强地喷吐着代表抵抗的黑烟。
另一个,则是坐落在稍高地势上的、斯梅代雷沃标志性的古堡要塞。
中世纪风格的厚重石墙和塔楼,在现代化战争的蹂躏下早已残破不堪,巨大的缺口如同被巨兽啃噬出的伤口,裸露出内部焦黑的断壁残垣。
就在威龙凝视的瞬间,他看到古堡要塞最高的、那座摇摇欲坠的钟楼残骸上,一面小小的、但异常鲜艳的红色旗帜,正艰难地、却又无比坚定地在硝烟弥漫的狂风中展开、升起。
“看到了吗?”
郑源也注意到了,他走到窗边,眯着眼,“济南二团的先头部队,一个小时前刚插上去的。空炮协同,砸了三天三夜,总算啃下了这块硬骨头。现在,就剩下河边上那个铁疙瘩了。”
他指了指“铸铁厂”的方向,语气带着一丝如释重负,但更多的是凝重。
“快了,但最后的骨头,往往最难啃,也最崩牙。”
就在这时,病房的门被轻轻推开。
骇爪走了进来。
她换下了布满硝烟和血污的作战服,脸色依旧有些苍白,眼下带着浓重的阴影,但眼神已经恢复了往日的沉静,只是深处多了一丝难以抹去的疲惫和沧桑。
她手里提着一个鼓鼓囊囊的军用帆布袋,身后跟着一个小小的身影——
米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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