强烈的愤怒和极度的恐惧情绪交织冲垮了她的冷静,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,眼泪几乎要夺眶而出,眼前仿佛又出现了大墓中那永无止境的黑暗和冰冷的铁掌。
一只带着薄茧、掌心温热的大手,坚定而有力地按在了楚音颤抖的、紧握成拳的手背上。
是云霆。
他顾不上自己的伤,转身面对楚音,双手稳稳地按住了她冰凉的、仍在不住颤抖的双肩。他的声音低沉而平稳,带着一种奇异的力量,试图穿透她混乱的恐惧与愤怒:
“楚音!看着我!”他微微俯身,迫使楚音涣散的目光聚焦在他脸上。
“那不是铁甲双儿!”
云霆一字一句,清晰地说道,目光锐利如电,“那只是墨羽造出的失败品!失控的机关!它们里面没有活人!没有魂魄!不过是嵌了劣质兽魂驱动的冰冷铁块!”
他似乎知道楚音在恐惧什么,直接点破了那最深的疑惧。
“看清楚,是我,云霆。”
他双手微微用力,那温热的触感透过薄薄的衣料传来,带着一种真实存在的力量,“你出来了!你已经离开了那个鬼地方!没有人能再把你关回去!没有人能用那种东西伤害你!”
云霆的声音沉稳而有力,像一根定海神针,试图将楚音从那濒临崩溃的噩梦漩涡中拉回现实:
“冷静下来!控制你的呼吸!深吸一口气!”
他放缓了语气,带着安抚的意味:“它们伤不了你了。已经有人去处理那堆破烂铁疙瘩了。安全了。”
楚音急促的呼吸在云霆沉稳的声音引导下,终于开始慢慢平复。
剧烈颤抖的身体也逐渐安静下来。她涣散的瞳孔重新聚焦,看清楚眼前人清晰的轮廓——是云霆,不是那个冰冷的铁甲怪物。
眼中那滔天的愤怒如同潮水般缓缓退去,只剩下一种劫后余生的疲惫和难以言喻的空虚。
她闭上眼,深深吸了一口带着雨后青苔和云霆身上硝烟气息的空气,再缓缓吐出,肩膀在云霆温热手掌的支撑下,终于彻底放松下来。
“云霆……我知道你是谁,为什么,为什么又是你救了我?”
楚音急促的喘息渐渐平复,紧绷的身体在云霆沉稳的声线和手掌下慢慢松弛。
但那双刚刚凝聚焦点的眼眸,却没有从云霆脸上移开半分。
她定定地看着他,眼底翻涌着劫后余生的复杂和一种更深沉、更尖锐的探究,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委屈和质问。
“云霆……”楚音的声音很轻,却像投入静湖的石子,清晰地在狭窄巷弄里荡开,“我知道你是谁……”
她微微吸了口气,目光锁住他面具下那双深邃锐利的眼睛,那视线似乎能穿透薄薄的伪装,直视灵魂深处:
“……肖岭。”
这个名字被她喊出来时,带着一种久远的、尘埃落定却又惊心动魄的味道。没有愤怒,没有喜悦,只有一种沉重的、无法逃避的确认。
“为什么……”
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颤抖,那不是恐惧,更像是一种积压已久的困惑和一种被抛下又重逢的荒诞感,“……为什么又是你救了我?为什么……要回来?”
她望着他此刻卓然的身手与从容的气度,那是在生死边缘磨砺出的锋芒,与她记忆中那个沉默寡言的肖岭天差地别。
“以你的本事,天下之大,何处不可纵横驰骋?何苦要回到这藏污纳垢、处处算计的云京,搅入这滩浑水?”
她语速不快,但每个字都像是叩问,“在这里,你能得到的只有更多的阴谋、倾轧,在外面的世界,你本该逍遥自在的……”
楚音直视着他的双眼,试图从那片沉静的潭水中找到答案。
然而,云霆——或者说肖岭——那双深邃如古井的眼眸只是静静地看着她,仿佛要将她此刻狼狈又倔强的模样刻入心底。
他没有说话,既没有承认,也没有否认“肖岭”这个名字,只是那目光深处,掠过一丝极其复杂,难以言喻的情绪,快得让人抓不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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