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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619章 风向变了（第1页）

随着办公室的门被方国军轻轻地关上，在这个封闭空间里只剩下刘龙城和冯天明两人。水晶吊灯在米色墙纸上投下暖色的光晕，真皮沙发的褶皱里，刘龙城和冯天明相对而坐，空气里浮动着若有若无的檀香与烟味。

没有了方国军，刘龙城的表情更加放松和自然，他主动拿起桌上的烟盒给冯天明发了一根烟，这也算是他俩独处时的标配。

“天明啊！”刘龙城捏着香烟在指间转了半圈，打火机火苗跃动的瞬间，他眯起眼睛透过烟雾打量对方，“我这心里啊，总悬着块石头。你说怪不怪，最近总觉得，咱们在东川共事的日子，怕是要到头了。”

冯天明其实心里也很清楚，孟东方到川东省任省。委书记之后，肯定会把他调到身边任职。虽然他现在兼任的这个省。委副秘书长是临时安排，但今后很有可能变成正式的职务。

纵然事实如此，但在刘龙城的面前，冯天明仍然不能表现出任何傲娇的态度，“书记，瞧您这话说的，您都没走，我怎么敢离开东川啊？不管您要不要我，反正我冯天明这辈子是跟定您了。”

刘龙城笑了笑，慢慢地吐出一个烟圈，紧接着说道，“天明啊，你可是有大背景的人，孟东方书记是你的授业恩师，龙云部长是你的表姐夫，你今后是要飞黄腾达的……”他拖长尾音，意味深长地笑了，“你这平坦的青云路啊，可不是我这小小的东川能留得住的。”?

冯天明喉结动了动，深吸了一口烟，辛辣的烟味在胸腔里翻滚，过了半晌才缓缓开口，“书记，您这话折煞我了。前几年我仕途失意，本来都没有希望了。要不是您一路提拔，我冯天明哪有今天？往后不管走到哪儿，我冯天明都是您带出来的兵。”他夹着香烟的手在空中虚晃，烟灰落在地毯上，烫出细小的焦痕，“书记您的栽培，我肯定铭记一生。”?

窗外不知何时飘起细雨，雨丝敲打玻璃的声音混着空调外机的嗡鸣，将这场对话包裹在密不透风的结界里。

刘龙城靠在沙发上，皮鞋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地毯纹路，半晌才轻叹一声，“是金子，到哪儿都发光。只是咱们才共事了一年多，刚刚建立了默契，这突然要散伙，心里头啊……”他摇摇头，没再继续，却抬手重重拍了拍冯天明的肩膀。?

冯天明感受到肩头的力度，嘴角笑意更深，眼底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意。他伸手扶住刘龙城的胳膊，声音里满是恳切，“书记，您放心。只要我还在东川一天，就不会辜负您对我的信任，一定会把东川的事情办好。”?

刘龙城点了点头，眼睛眯成一条缝，话锋一转说道，“既然现在煤矿爆炸案已经基本上尘埃落定了。那之前江志国市长提出的关闭东川所有煤矿，永远断绝煤矿安全事故的提议，你觉得到底可不可行？”

话说到这里，冯天明才恍然大悟，刘龙城之前的这些铺垫和感情攻势，根本目的就是为了引出关闭煤矿的事情，看来风向确实变了。

冯天明指尖轻叩烟灰缸，将半截香烟按灭，抬起头来，目光正好迎上刘龙城深邃的眼神，“报告书记，我个人觉得，江市长的提议确实有些激进，一刀切关闭全市所有煤矿将对东川的经济发展带来严重的影响。”

冯天明咳嗽了一声，又接着说道，“不过，关闭煤矿的好处肯定也是显而易见的。这些年，中央对安全生产事故的处分越来越严，关闭煤矿的确可以彻底杜绝煤矿事故发生，这对于咱们这样的资源型城市来说也很重要，尤其是其中的政治意义格外突出。”

冯天明这番话给出了两方面相悖的观点，这让刘龙城很是疑惑，“你说的这两方面我都同意，但到底该怎么取舍呢？其实我也没有主意，就想听听你的建议。”

刘龙城这话说得虽然听起来没有任何立场，但是此情此景之下，他突然重提此事本身就是一种立场。尤其是在他跟伍德扯上不清不楚的关系之后，其中的深意亦是不言而喻。

“我觉得政治意义自然要比经济意义更加重要！所以，关停煤矿是趋势，但一刀切却万万不可取！”冯天明马上接话道。

“哦？”刘龙城把端起青瓷茶杯抿了一口，又接着问道，“天明，看来你已经有自己的方案了。”

“这段时间我也认真考虑了，我建议咱们或许可以搞个‘三步走’——先选择一到两个区县进行试点，马上关停那些证照不全的小矿，引入社会资本对关停煤矿进行生态修复。据我所知，像这样的生态修复项目，在中央层面是有专项资金补贴的。咱们可以用这笔钱，推动国有大型煤矿的技术改造，降低事故发生率。”

冯天明说得口干舌燥，赶紧喝了一大口水，接着说道，“最后一步就是以国有大型煤矿为主体，整合那些中型煤矿，重新组建国有的东川矿业集团。这样抓大关小的策略，既能确保事故发生率彻底降下来，也能做大做强国有经济。”?

刘龙城的手指突然停在茶杯沿，指腹摩挲着青瓷上的冰裂纹路，嘴角却慢慢扬起笑意。这抹笑从眼角皱纹里渗出来，带着几分意料之中的笃定，又藏着审视猎物般的狡黠，“天明啊，你这个军师在关键时刻总能想出锦囊妙计。对这件事情我本来还有些犹豫，现在被你这么一说才真正下定决心。你这‘三步走’确实好，既解决了眼前的棘手问题，也兼顾了长远的经济效益，就按照你说的办吧。等咱们从省城汇报回来，就立刻召开市。委常委会议定具体细节！”

刘龙城说完就哈哈大笑起来，笑声在办公室里回荡，听得冯天明有些瘆得慌。

看着刘龙城扭曲变形的笑脸，冯天明仿佛看到了伍德把翡翠摆件送到刘龙城家里的场景。当时的刘龙城肯定也是一样的仰天大笑，一样的心满意足吧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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