&ldo;真的么?您真的是……&rdo;这穿着粗布衣裳的正是那日恪宁见到的云衣。
白衣青年将云衣一拉,对中年妇人说:&ldo;我怎么能相信你,你不是别有用心的人么?&rdo;
中年妇人微微一笑:&ldo;我若别有用心,直接派人杀掉你们也是不费吹灰之力,何必跟你们费事呢!&rdo;她又转头对云衣说:&ldo;你若真有心愿就随我来,有一件与你身世有关的大事。至于你……&rdo;她看向白衣青年:
&ldo;你无需和我们同去,三日后你还在此地等我,我会送她回来再送你们离开京城。若你不信我,你也可以跟我一起去。不过我事先要说好,我带着云衣走这一趟是有风险的。你最好不要跟着来!&rdo;
青年人一愣,随即笑道:&ldo;你们之间的事情我没兴趣。我只是不想让她枉死罢了。她要是愿意和你走,我也不阻拦。你们且去吧!&rdo;
中年妇人点点头,拉着云衣上了马车。
这青年人虽说不敢兴趣,却一直暗中跟着这辆马车。见她们入了京城西北角的一所僻静小院落。可是整整一天,却并不见他们出来过。
第二天,这院子里出来了一小队人,人人骑着高头大马穿着侍卫服色,威风凛凛向刑部街去。刑部正在会审年羹尧一案,此时衙门口俱是各部会审官员的轿子车马,这一队人一过来便混入了怡亲王的侍卫队里。
无论几堂会审,年羹尧的罪是早就定下的,也不过走个形式。人人知道天子之意,谁敢不按着皇帝心思来办?及至傍晚已是落实了各项罪名,只等皇帝旨意下来,是要砍头诛九族,还是能网开一面,便不是这些人的事了。
掌灯十分,外面刮起了大风,将积雪吹得四散翻转,打在人脸上好像又下了一番大雪一样。
刑部大牢里,小小的铁窗子抵挡不住数九寒天北风肆虐。年羹尧所在的这间牢房已然是刑部最好的一处了,却还是冻得他哆里哆嗦,不过身上的冷却不及他心里的千重寒意。他本是还抱着一线期望,皇帝会念着旧情给他一条生路。可时日越久,希望也越渺茫。也只有这时,他才终于冷静下来,不由得开始回想自己的一生。
外面脚步声轻起,他没太在意,不过是往日在这个时候给他送饭的牢头。直到那人在他牢房前站定,他方才从迷迷糊糊的旧时恩怨中醒过来,却见昏黄油灯下,一个瘦小苍白的年轻侍卫立在不远处。
年羹尧强打精神瞥了他一眼道:&ldo;怎么,今日送饭的人也换了?难不成是要给我喝上路酒了么?&rdo;
那年轻侍卫紧抓着木栏,仔仔细细上上下下的将年羹尧打量了一番,忽然一低身跪在地上给他磕了三个响头。
年羹尧当然不明白,费劲的站起身朝他走了两步:&ldo;你是谁,你这是做什么?&rdo;
年轻侍卫跪在地上抬头看了看年羹尧,眼中已盈满泪水,但是泪珠转了几转并未落下。她抬手将头上顶戴摘下,她额前乌黑发丝,背后拖着一条大辫子,不如此,谁也没注意她其实是一名女子。
年羹尧眨了几下自己干燥疲惫的眼睛,依然不懂她为何如此。
&ldo;我是,您的女儿。&rdo;女子语声清幽,就像是夏天里绵长细密的雨丝,凉凉软软的但永远都是那么淅沥淅沥。
&ldo;我叫云衣,我母亲母家姓宋,多年前是位宫女子。&rdo;云衣缓缓诉说,就像她讲的不过是一个太过久远的故事。
&ldo;您一定是都不记得了?&rdo;她问出这一句之后,连窗外的风雪仿佛也跟着哀叹了一声。
年羹尧觉得自己后背像是被风穿透了,那种冷能直击他的五脏六腑,比他在西北荒漠中困守在没有人烟的大雪泡子里的感觉还要冷。他在怀疑,可也仅仅是一瞬间。因为他已经在这个叫云衣的女子脸上看到了曾经的韶华,和自己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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