见他已经热红的眼睛看自已,苟纭章以一种让人“瞑目”的方式,手从他的眼皮往下一顺,道:“闭上眼,睡吧。”
她的手离开,他又睁开了眼睛。
“我很热。”他说着,伸手去扯开被子。
“刚喝了药,热一会儿就好了。”苟纭章按住他的手,颇有耐心地轻声哄道,“别动了,好好躺着,一会就不难受了。”
萧觉声平躺着,听话地不动了。
夜愈深,苟纭章渐渐有些困倦,自已爬上床,扯了一角被子就闭眼躺下。
灯油不足的灯盏陆续熄灭,光亮逐渐灰暗下去。
迷迷糊糊中,身旁的温热越来越近,暖烘烘的,像冬日里的大火炉。
有一股淡淡的草药的味道,萦绕在鼻息之间,倏然,有什么柔软的东西触碰到唇上,带着一丝苦涩。
轻轻磨蹭,后退去。
天亮的时候,室内的灯盏尽数熄灭了。
好消息是,有宫女送来了两份早膳,还有几包太医署配的伤寒药。
萧觉声烧退了之后,又摆出了一副从容淡定的样子,俨然没有一丝动摇。
苟纭章不是个能静得下来的性子,吃了早膳,就忍不住在殿内来回踱步,一边看萧觉声,一边皱眉。
看她幽怨的脸色,萧觉声连想都不用想,就知道她肯定又在心里骂自已。
他喝了一杯茶,提醒道:“外边的侍卫不拦你,你随时可以出去。”
苟纭章停下脚步,瞪了他一眼,恼道:“那有什么用,我想出宫,我想回家!”
“你回啊。”他微笑,“又没有人拦着你,嗯……下次进宫的时候,麻烦帮我带两身衣裳。”
苟纭章气得牙痒痒,朝他哼了一声,扭头推开殿门,大步往外走出去。
看她气势汹汹的样子,萧觉声拿不准她是不是真走了,忍不住走到门前,从门缝中往外看去。
她脚步没停,径直离开了大门,拐个弯,消失不见了。
萧觉声收回视线,垂下眼眸,有些落寞地坐回原地。
从宁德殿离开,走到荷花池边,苟纭章慢下脚步,最终停在池畔边的柳树下。
晚春时节,荷花池中已经长出饱满翠绿的荷叶,偶有几个小小的花苞,藏匿在绿叶之中,一派生机盎然的景象。
有很轻的脚步声靠近,苟纭章蓦地回头,忽而看见了一个身穿水湖色,身形消瘦,容貌文雅的年轻男子。
“宁瑶郡主怎么在这里?”男子刚说完,随之啊了一声,又道,“惭愧,瞧我这记性,该改口叫二嫂了。”
来者是舒妃所生的三皇子,年龄与萧觉声相差五日,叫作萧庆恩,称号“邕”。
苟纭章有些诧异,看了看他,反问道:“邕王怎么在这?”
萧庆恩道:“我今日进宫向母妃问安,母妃才吃了药睡下,我闲来无事,到处逛逛,没想到在这里碰见了二嫂。”
苟纭章颔首,关切道:“舒妃娘娘身体怎么样,可有好些?”
“老样子。”萧庆恩手握拳抵在唇边,咳了咳,摇头道,“治了这么多年也不见起色,还能怎么好呢。”
舒妃体弱多病,连带生下来的萧庆恩也是从小疾病缠身,每日喝的药比吃的饭还多,阖宫小心仔细地呵护温养,这才有惊无险地长到成年。
萧庆恩小的时候,常在温暖的殿室中,透过窗户,看着苟纭章和萧觉声打打闹闹,满眼都是羡慕。
因他身体不好,苟纭章怜惜他像自已的弟弟一样,饱受病痛折磨,所以对他态度格外柔和,是以俩人关系尚好,不亲近也不疏远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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