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怎么搭船呢?是购买船票上船,还是买下整条船?新世纪公司是国家控股企业,我陈某即使有心将整个公司送给郑局长,办得到吗?郑局长又拿得走吗?”
“咱们推开窗户说亮话,撇开别的工程不说,光从望海市到临河市的公路改造工程,几十亿元啊,工程量巨大,谅新世纪公司实力再雄厚,一家也吃不下。当然,我大哥的建筑公司是无法名正言顺地挤进承建工程的队伍里,除非瞒天过海,偷梁换柱,但是,很难不被识破。如果两位的公司将来一旦获得承建权,能够分一杯羹给我大哥大嫂,说白了,就是分包点工程给他们。只是,二位董事长的公司业大财多,一点小钱一定看不上眼,不向我大哥的公司收取管理费等一切费用。作为回报,我们不仅为二位公司获取承建权而摇旗呐喊,而且一定会为你们工程的顺利进展保驾护航。”
郑济田已经把话说得很明白了。他微笑和蔼的脸上却射出了两道威严的目光,这目光不离陈光孝的脸庞,要用这种冷若冰霜的目光威逼陈光孝就范。他认为,只要陈光孝能作出让步,丁之光那儿是不成问题的。
偏偏陈光孝脾气倔强,不买郑济田的账。一个高干子女出身的人,参加工作以来,不断地有人呵护他,支持他,帮助他,甚至纵容他;何曾有人威吓他,要挟他?何况,他根本不相信郑济田在工程建设领域有什么大作为。他不屑地望着郑济田,说:“怎么摇旗呐喊?怎么保驾护航?莫不成郑局长派警察到招标办鸣枪示威?派武警到工地巡逻警卫?况且,能否取得承建权,主要还是靠公司的实力。新世纪公司靠的是党和国家的支持,走的是阳光大道,不屑歪门邪道小动作。即使我们可以将部分工程分包出去,郑局长大哥的公司有能力施工吗?先不说技术力量,光垫资这方面行吗?一百万元?二百万元?还是小打小闹,成不了气候。”
小不忍则乱大谋。郑济田强压住心头的怒火,仍然装得心平气和的样子,说:“砌墙基,大石头还要小石头垫着呢。大工程中的一些鸡零狗碎的小工程出包出去,实际上是为大公司节约成本呢。”
“想不到郑局长对工程管理学还懂一些。”虽说是赞扬,但陈光孝的口气依然有一种居高临下的优越感,“能把零碎的一些杂活包出去,在经济成本核算上是有利可图的。但对一个工程来说,最重要的应该是质量。如果质量不好,小杂碎零星工程也能坏大事,正如一颗老鼠屎要坏了一锅粥。郑局长大哥的公司对大工程来讲,是个门外汉,能承担起‘质量’的责任吗?再说,方才这位太太图谋的是百分之三十的利润,吓都把我吓死了。谁愿意自己花钱替别人擦屁股呢?”
陈光孝何止是门缝里瞧人,把郑济田的大哥大嫂看扁了,那听似头头是道的言词,简直像一把把匕首漫天飞舞,刺伤了郑济田一群人。你瞧,气得贵妇人哼着鼻风直冷笑,气得任刺头脸红耳赤不见了往日常挂在脸上的微笑,就连不敢在大人堆里乱插言的郑万群也铁青着脸,忍不住地说:“陈董事长是不给面子了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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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十三章 半老徐娘(11)
“主持人能够体会人生旅程的艰难么?吃公家饭的人,走起路来步步小心,有时在泥泞路上走路还得拿拐棍支撑。为了不跌倒,顾得了面子么?”
“陈董事长在望海市生活,总会碰到些烦心事吧?不见得都用不着我们弟兄们。”黔驴技穷,任刺头撕掉了斯文的外包装,暴露了黑道人物的本相,出口要挟了。
“任老板手下的确有三五杆枪,七八个人,对小店小摊收些保护费还可以,对我们这些大企业大公司……”
陈光孝微笑着摇了摇头,那省略号中的含意,谁都听得出来。
陈光孝的话无意中捅裂了任刺头陈年的旧伤疤,气得几乎要从心脏中喷出一口血来。贵妇人见任刺头满面赤红,连忙伸手抓住了任刺头的大腿,并向任刺头连连打眼色,好不容易才稳住了任刺头的心态。
丁之光从心底里佩服陈光孝的勇气、胆量。然而,为了长远大局,现在还不能与郑济田一伙人短兵相接。他隔山观虎斗,不做声,不劝说,不煽火,时不时装聋作哑起身去厕所。他知道,任凭郑济田如何霸道,任飞龙如何凶残,贵妇人如何阴毒,目下决不敢动树大根深的陈光孝一根汗毛,他大可放心观看这出“舌战群顽”的折子戏。当他再一次慢吞吞地从洗手间出来时,双方的争执仍未结束。
任刺头用手托了一下眼镜,慢条斯理地说:“陈董事长别把话说绝了,不给自己留一点点的回旋余地。人在江湖,多个朋友多条路。纵然陈董事长万木丛中一枝独秀,为国为人民作出卓越贡献,不见得人生路上尽是鲜花与掌声。功业越高,越遭人忌妒。古往今来,多少功臣伟人不是战死沙场,而是死在自己人的手里。岳飞的功劳大不大?十三道金牌照样把他给毁了。聪明人功成名就,必找退路。我们完全有能力为陈董事长预设退路,解除陈董事长后顾之忧,望陈董事长三思。”
任刺头明目张胆地要拖陈光孝下水了。
陈光孝是个聪明人,要不然年纪尚轻的他能坐到现在的位置?他完全明白一个道理,上贼船容易,下贼船难。现在,他的事业正处于上升阶段,可以说是平步青云了,深得北京部领导的赏识。“好风凭借力”,新世纪公司董事长的职位只是他更上一层楼的一级台阶,他的目标是有朝一日能够登上部领导的宝座,甚至走进中南海的大门。他的人生信条是:不想当将军的兵,不是好兵。他可以与丁之光这样的海外来华投资的商人称兄道弟,但决不能与任飞龙这样的黑社会头目扯上不清不白的关系。升官如靠任飞龙、郑济田这类人帮助,是自掘坟墓。他可以大把大把地花钞票,铺张浪费,过着花天酒地的生活;只要不私吞公款,不中饱私囊,纪委和检察院就不会半夜三更敲他的房门。只要不犯重大的政治路线错误,不犯经济错误,谁都拿他没办法。他说:“感谢任老板的热心指点。如果我真的到了山穷水尽的一步,任老板的环球娱乐城能让一个身无分文的人踏进来吗?感谢任老板今夜的款待。刚才多喝了几杯,不胜酒力,只能先行告退了。”
不等郑济田等人有所反应,陈光孝站了起来。郑济田说:“生意不成仁义在,陈董事长如此便要走,是看我们不起了。”
“该不是鸿门宴吧?郑局长要留人?”陈光孝的口气尖锐起来,大有不惜撕破脸皮之势。
“真是说笑话了,这样我们真不好意思请陈董事长多喝几杯了。”任刺头笑得有点阴阳怪气。
丁之光心想,如果现在不跟随陈光孝而去,自己的人格必被陈光孝看轻了,而且也会被郑济田一伙把自己小瞧了。越容易上钩,其人的价值越低。今后跟郑济田一伙打交道的日子还长着呢,只要郑济田的所谓大哥要挤进望海市的基建市场,他们还会找上门来的。丁之光站了起来,说:“我送陈董事长回去,瞧他说话的样子,八成是醉了。大嫂,过几天我把你接到我的公司来,咱们到时再聊聊,我与大嫂之间说不定有一段缘分呢。”
第十三章 半老徐娘(12)
“丁董事长不正经了,”为了调节带火药味的紧张气氛,任刺头开始调笑了,“聊聊?别打歪主意了。”
“我把大嫂视作天人,只敬不近嘛。郑局长,告辞了。”
“走好。”郑济田站了起来,欠了欠身子。
丁之光和陈光孝离席走了,任刺头和郑万群送到包厅门口。贵妇人坐着没动。但当丁之光走到门口,转身向她挥了挥手时,她向丁之光做了个飞吻的样子,逗得众人哈哈大笑。
丁之光与陈光孝肩并肩从环球娱乐城走出。由于不知道两位老板应邀去温哥华厅要呆多久,两人在纽约厅的各自随从都已离去。从离开温哥华厅到门口的停车坪,两人缄默不语。在陈光孝打开了自己乘坐的宝马牌轿车门,并同丁之光握手告别时,丁之光忍不住开口说:“陈董事长,今晚你锋芒毕露,人太直了,腰容易折呢。”
“我没有丁董事长的修养好,又寻不到机会像缩头乌龟似的躲进洗手间,不直来直去怎么办?我是个宁折不弯腰的人。”
看来陈光孝是个不懂得给人面子的人,从咽喉里吐出来的气都有硝烟火药味。然而,丁之光对陈光孝讥笑他像缩头乌龟躲进厕所,不以为忤,笑了笑,说:“望陈董事长见谅,不是我不仗义,我也懂得为朋友两肋插刀的典故。一来,我缺乏陈董事长那般神勇的胆量。二来,还不到与他们撕破脸的时候。”
“不过,丁董事长能与我共同退席,在他们的眼里,我俩还算是共进退,不枉了你我结交一场。我这个人啊,从小就直来直去。文化大革命那阵子,我高中还没毕业,父母都被造反派抓去关了起来,家里只有我看护着十三岁的妹妹。一天晚上,一队红卫兵又开到我家来,翻箱倒柜要搜什么反革命黑材料。父亲当初交给我一箱笔记本,据说是一位战功卓绝的中央老首长留下的,要我妥为保护。我将箱子埋在后院的树下。那夜,造反派红卫兵把我绑起来毒打,我没喊一声痛,直到被打昏过去了,也没露出丝毫的口风。告诉你这件事,不是自我拔高,而是向你说明,我是一个怎样的人,决不会向小人屈服的。”
陈光孝哪里知道,郑济田一伙本来就是文化大革命中的打砸抢分子,是遗留的文化大革命的残渣余孽。丁之光本想好好地劝陈光孝一番,小不忍则乱大谋,要刚柔并用,才能少走弯路。现在见陈光孝仍在气头上,有些话就不好出口了。丁之光说:“以后找个时间,咱俩推心置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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