压座飞行的那个早上,我做地检查极其细致,特别是对于弹射救生系统,看了又看,自己都非常奇怪,经常自誉能把生命都可以献给什么的我,当真的可能遇到生死时,原来竟是这样脆弱。
想想这些飞行员吧,他们每次飞行都要面临这个问题,如果出事故可真是“粉身碎骨”,由此看来他们的傲气不是凭空而来,一个不断面临生死却又不惧怕的男人,怎么能不傲气呢?!
那个念了很多年的“三负责”,在压座飞行后真可以说是刻到骨子里了。
航医给我测量了血压,前舱出孙霆告诉我万一不舒服,可以用机内通话告诉他,但千万别碰驾驶杆。
飞机发动机启动了,当看到机械师帮我把座舱盖盖好,顺着扶梯下去后,我关闭舱盖锁,打开座舱密封开关,那发动机的声音立刻显得平稳、轻微、伴随震动,感觉完全不同于试车时。
耳机里传来塔台的指令“拐洞两(702)可以滑出。”
眼见着油门推上去了,刹车一松,飞机猛地蹿了出去,滑进跑道,脚蹬被前座飞行员不断左右蹬动,将飞机调整到与跑道中心线重合。
“拐洞两可以起飞。”
油门瞬间推到了头,发动机在我身后发出巨大的、撕裂般的声音,飞机向前加速滑行,那种推背感是你乘坐其他任何飞机时都感受不到的。
几乎我还没有看到机场中间的停机坪,还没有来得及向我的正在那里做机械日的战友们招手,飞机就已经离地了,我死死盯着高度表、升降速度表和发动机转速表,高度表指针迅速向右,升降速度表指针开始从零上升到20米秒并继续加大,发动机转速稳定。
当起落架、襟翼收起,高度上升到300米时我的心微微放松了,这是可以保证安全跳伞的最低高度了。
但是越来越大的上升率已经使我头变重,氧气面罩也有点儿向下滑,猛然飞机向左压了近50度的坡度,以80米秒上升率在上升转弯,对于我而言巨大的负荷把我的头给压得埋在胸前,感觉胳膊有千斤重,根本抬不起来,脸上的肉都在往下坠。
我努力翻着眼睛看了一眼负荷表,才不到2个(重力加速度)!知道前舱那个“兔崽子”在耍我,要知道歼6可以达到400米秒上升率,8、90米秒上升率对于这些老飞简直是小菜一碟,可是我哪里尝过自己的头和胳膊重量变成2倍的滋味?!
等飞机到达航线高度改平后,前舱那个“兔崽子”用机内通话问我“身体怎么样?”
我非常认真地告诉他“正常!”
可惜呀,我按的不是机内通话按钮,而是错按了机外通话按钮,这样所有当天飞行的飞机和塔台、师指挥所都听到我后来被战友说象宣誓般的声音——“正常!”
这回答居然让塔台指挥员追问“谁在说话?”
前舱回答“拐洞两后面压坐的按错按钮了。”
我听了感觉自己好象不是人而是个东西了。
也是,压坐的主要目的是不让后坐空着而使飞机重心变化,从这个意义上讲我和压舱的沙袋没区别。
在航线上平飞了,高度4000米,战斗机飞行的浪漫显示出来了。
大地的农田、河流和村庄像地图一样,头上太阳耀眼,身边棉絮般的白云掠过,两边反射着阳光的机翼在气流中微微颤抖着,机翼上的八一军徽鲜红夺目,特别是遥远的地平线上,衬托着大气层淡淡的蓝色,真他妈的美!
怪不得老飞们被誉为“天之骄子”呀,能经常看到这景色的中国不就两三万人吗?!
30分钟后,距离300公里外的另一个飞行团驻地机场出现在我们下方。
四转弯,前下方跑道像根抻直的面条,随着它变得越来越宽,突然移动到我的身下,油门被收到底,“咚咚…”,起落架接地的声音,驾驶杆拉到最后位置,机头高高地昂着,减速伞打开了,我的身体猛地向前冲又被安全带紧紧拉住,在刹车片摩擦“吱—!”的呻吟下,飞机减速,滑行,到了停机坪。
当座舱盖打开,我走下扶梯时,那个“兔崽子”孙霆居然夸了我一句“没被拉黑了?”
(拉黑:飞行术语—指因飞机上升产生向下负荷,造成人体血液向下,使头部缺血而眼睛暂时失明的现象。)
我回了一句“下次你拉个筋斗,我照样还活着。反正我被拉黑我就抱着驾驶杆,你看着办。”
孙霆大笑:“我说你小子什么时候能长大啊?”
也是,我在他眼里始终是个小弟弟。
后来我坐民航机和坐游乐园的“过山车”,都会回想起我第一次压坐的感受。
战斗机——那是人类能制造出的最美丽、最刺激和由最勇敢的男子汉驾驶,在空气中游泳的“鲨鱼”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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