渭水北面的火光终于快到中洲。
刘禅让赵统把一张木椅搬到木亭底下,在龙骧卫密不漏风的保护下坐了下来。
若是在成都穿这么一身轻便的戎服,坐这么一张不合礼仪的胡床,刘禅怕是要被董允批判没有君王仪范,不合礼制的。
『此于法何服也?』
『此于法何座也?』
但不知是因他打了胜仗,还是因顾及他这天子长长于此远眺,久站久跽都对身体不好,总之董允见到时只动了动嘴皮子欲言又止,最后什么也没说。
于是刘禅总算摆脱了封建礼制对自己身体的压迫,坐上了凳子,虽仍需正襟高坐不可失仪,却总算不那么累人了。
“辟疆,你说区区几千魏寇,长途跋涉一日,何以还敢夜里运粮?会不会真有什么埋伏?”
天未全黑时,便有百余骑持着火把在中洲北岸巡查开路。
此刻更已有两三千支火把到了中洲北岸设防。
渭水上粮船发出的火光,则仍距中洲半里有余,火光下,刘禅能看到纤夫在河畔拉船。
“陛下,只要右中郎将与邓扬武不深追,臣以为无论如何都不会中伏的。”
赵广看着粮船上的火光,甚至心里有些痒痒。
过不多时,赵广神色一振:“陛下,粮船停了!”
刘禅也看到了,微微颔首。
最前头那艘粮船确实停在了沉船之处,说明赵云沉船之策确实起到了作用。
魏人岸边的火把显然有些慌乱。
“邓扬武他们会在此时强渡吗?还是说多休息一会,待到魏寇士众疲惫不堪时再以逸击劳?”
刘禅再次问话,毕竟魏人在岸边披甲防守也是很耗精力体力的。
“陛下,魏寇跋涉远来,本就疲惫不堪,如今船只触礁被阻,正是其心大乱之时,船只又不好调头,粮食更不好上岸,臣以为此时渡河强袭正好!”
刘禅想了想,觉得也有道理,继续观望。
中洲北岸。
令狐愚与贾逵族子并马齐驱,来到河畔。
“令狐兄,粮船怎到此停了,会不会是蜀寇在渭水下做了手脚?”
“应只是触了礁石罢。”
令狐愚不动声色。
方才这么一撞,船夫都摔进河中两人,也不知船只有没有破损进水。
“命役夫把船上粮食先搬下来,防止沉船!”
令狐愚对着军司马吩咐起来。
然而还不等军司马领命离去,第一艘停船的左侧,又有一艘粮船发出嘭的一声闷响。
一时间,岸边负责守备的士卒与拉船的纤夫尽皆有些喧哗起来。
令狐愚脸色终于沉了下来。
“令狐兄不好,那里有蜀寇准备强渡!”
贾氏子手往上游一指,整个人惊惶失措。
令狐愚脸色骤变,定睛一看。
只见上游半里外,几艘船分成两队,每艘载着十余条黑影正往北岸划船!
“放箭!
快放箭!”
令狐愚心下大骇,不住大吼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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