人群中走出一个战战兢兢的讼师来。不一会儿,王府里也送来了文房四宝。讼师颤抖地替二人写出字据。“天打雷劈,七窍流血”的字样不便写入字据,只好写了“以命代偿”的话。三秀疑心有诈,反复读了数遍才按下手印。不花特穆尔也按了手印。字据一式二份。不花特穆尔看也不看就递与身边的人。他冷笑一声,随后趁着新一波的诅咒还没响起,赶紧阖上了大门。
作者有话要说:谢谢大家厚爱。欢迎大家讨论。旧章节就不必刻意打分了,因为听说连续打分可能会被当成刷分。
愁城鞠躬。
☆、第 27 章
三秀走了,围观的人群也渐渐散了。不一会街道又恢复了通畅,一切的一切又回到了往昔的日常。
唯一不再日常的是三秀。白麻衣服,渐渐被大都的街道染成了灰色。头上的白花掉了,她也浑然不觉。她怔怔地走着,两眼望着远方,看着街上其他的人飘过来,又飘过去。卖糖人的,卖香的,卖水果的。他们的吆喝声就在身边,却好像来自另外的一个世界那样。
三秀又看见,街道对面的墙角有一卷草席,露出一双脚,似是死人。旁边跪着一个女孩子,年纪差不多和自己一样,衣着破烂,身上插着草标。石灰涂抹的四个大字:卖身葬父,在夕阳斜照的青石路上渐渐模糊。人来人往,无一人驻足,无一人伸出援手。
三秀不禁停住了脚步,看着那女孩子。同时那女孩子也抬起头看着她。忽然间三秀觉得她有点熟悉。与其说熟悉,不如说就像揽镜自照。仿佛那夕阳里的女孩子就是她的前世。
就在这时,身后传来一声紧急的“吁——”声与马的嘶鸣。三秀茫然回过头,见一个赶车的车夫正气冲冲地盯着自己,吼了一句外地方言。大意是说三秀挡在了路中央,害他的马差点受惊。三秀连忙施了一礼,让到路的边上去。她再回过头看那卖身葬父的女孩子的方向,却发现那里空空然,一个人也没有。
她继续在路上走着,不知不觉就到了护城河的边上,不知不觉就上了桥。桥上是一片夕阳,桥下正有几个人在那里打捞浮尸。她站在桥上,想起当初领瓶娘回家的场景,似乎也曾打这样的桥上走过。这么想着,隔岸的歌吹声又隐隐传入耳朵。她抬起头往岸边看去,许多个女人正强打精神梳妆,准备夜晚的生意。妆镜返照着夕阳,明晃晃十分刺眼。不知哪里的人正拉起胡琴,隐约那首《天净沙》,和着一个无精打采的声音唱着:
“……小桥流水人家……古道西风瘦马……”
三秀听了,不禁浑身一颤,急匆匆走下桥头,混迹在小商小贩之中。
“哎——三秀?”
三秀回过头去,看见卖胭脂的铺子边上,一个戴风帽的女子正挥着手绢,一面向自己招手,一面轻快地走过来。
兜帽下面的脸是陶洵美。看她的面色,精神不错。三秀停下了脚步,向陶洵美礼了一礼。
“三秀,你这身打扮,是要上哪里去?”
三秀不知要怎样答她,只能静静地凝视着洵美的眼睛。此时,她是多么羡慕洵美,被家里人捧在手心爱护着,对冷酷的现实一无所知。
“啊,我知道了,”洵美笑道,“你是去唱堂会回来,是不是?今天是《窦娥冤》吗?你的《窦娥冤》最妙最好。你这方向……是从都达鲁花赤老爷家里来的吧?”
三秀茫然地“唔”了一声,心中想着心事。洵美的眼睛转了转,随后笑道:
“你既然来了,可不可以先不要走?这两天家里真的闷死了,二哥还是没回来。我好容易从家里逃出来了,又没有人陪我玩。可巧就遇见了嫂子你……”
没有回应。
洵美微微蹙起了眉毛:“你……该不会还在生气吧?为着昨晚的事……昨晚是我说胡话了,对不起!所以不要和我生分,好不好?”
她话音刚落,三秀就“啊”了一声。
她想到了。
“哎?”洵美诧异地看着三秀。
“不……”三秀低着头道,“我没有因为昨晚的事生气。我昨晚很……高兴。”
洵美没想到三秀竟然会这么说,脸蓦地红了,不免支支吾吾起来:“你是说……哪件事?”
“就是那件事。我昨天只怕几夜不回去,父亲不开心,班里的事情也很多。我是很乐意的。要是有钱……我不知道,……最好马上,现在。”
“钱不是问题!”
洵美的脸红得像此时的天空一般。对于自己脱口而出这句话,她自己也感到意外。
“你……说到做到?”三秀颤抖着声音问。
“六千两也无所谓。只要你是真心的……”
“三千就可以了。”三秀闭上眼睛,让自己的身体投入了洵美的怀抱。
三秀与洵美并肩沿河走着,逐渐远离介福班的方向。三秀的身上已经换上了洵美买的鲜艳成衣,把白麻的衣衫装在了包袱里。天色渐渐暗淡,洵美的手轻轻向三秀的移了过来,随后,两人的手牵在了一起。
夜风在河上静静吹着,好似一只无形的手拉上了天空的帷幕。河两旁的房屋也燃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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