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是她十岁的时候。她清楚地记得那条街。虽然在后来的人生中,她曾今努力地想要忘却,但无论她笑得怎样开心,那段记忆还是在那里。
——哟,这个瓶子长了个头。
几个长得乌黑的男孩子围了过来。
——好像是个小乞丐。
——真的呐。只有个头在外面。
——是残废吧?就这么一小截,怎么活啊。
她漠然地看着他们不说话。
“一小截,一小截。”他们这么喊着。
“喂她吃点东西吧。”一个人忽然提议。
恶就是这样无形中降临的。它可以突然降临在看似很纯真的孩子的身上。那些孩子们四散跑去,随后又聚拢过来。他们手里拿着腥臭的鱼的内脏。鱼鳔,鱼鳃,能吃的不能吃的。天上的乌云翻涌,聚拢,终于酿成一场雷声滚滚的骤雨。
“来啊,吃啊,你不是经常偷鱼吃吗。”
他们把手里的东西往她的嘴里摁。几个大个子的男孩子用他们混着污血的爪子揪住了她的头发。腐臭的味道伴着雨水从鼻孔直钻入脑。她根本躲不开,只有咬紧牙关,但散发着腥臭味的污物还是顺着嘴唇与牙齿的缝隙流到了口腔里。
“她看上去好恶心啊!”一个怪叫着。随后他们大笑起来。
“感谢我们吧!要不是我们,你早就饿死了,哈哈哈。”
雨越下越大,逐渐变成了瓢泼大雨。孩子们四散跑了。瓶娘将肢体艰难地从瓶中探出来。先是挤出肩膀,然后是两只手。就在这个时候,她突然失去了平衡。
瓶倒了。
她整个人倒在泥水之中。雨无情地冲刷在她的身上,模糊了周围的一切。模糊到她甚至感不到自己在活着。
世界不过就是这样了。
那个时候瓶娘没有一点泪水。她一点也不渴望别人的救助。她带着沉重的瓷瓶,一步一步向前挪着,蠕动着,想尽办法挪出自己的身体。然而倒下的她实在使不出力气。她看上去就像一只可怜的蜗牛横在雨中。
忽然,雨停了。
“小妹妹,要帮忙吗?”
她听见一个女人的声音,于是,向那声音缓缓抬起头来。雨还在下,但是在头顶,有人撑起了一把伞。
母亲。瓶娘瞬间想起了这样一个词。不是母亲,却带着母亲的气息,向她伸出手去。
瓶娘得救了。但她心中感觉不到欢喜。她只是静静注视着这个女人。女人头上裹着头巾,怀里还拿着一个包袱,身上,伞上,都缀满了补丁。似乎也是非常穷困。
“啊,你在看这个吗?”女人打开了包袱,里面现出一片片的东西,“这是橡子面饼,如果你不嫌难吃,就吃一点吧。”
女人掰下来一块,递到瓶娘的手上。瓶娘拿着就往嘴里塞。苦涩的橡子面混杂了雨水与血水的味道,变成了更加难以下咽的一种东西。瓶娘几乎要呕吐了。但她知道这是自己唯一能找到的食物了。她必须吃下去。
“这一块都给你了——不要浪费东西。”女人脸上的表情很心疼。
女人没有邀请自己到她家避雨。也许是家里太穷,或者丈夫太凶。但她把伞留下了。
“我们渔民风里来雨里去的,这点小雨不算什么。”
瓶娘捏着奶酪块慢慢咀嚼着。
“跟我走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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