程鸢冷眼看他,“怎么,你害怕了?”
“不是,可……之后怎么办,王上不想与齐朝开战,你这样做,他不会饶过你的。”
“那就杀了我。”
竹编的斗笠不断淌着雨水,程鸢麻木的双眼被淋湿,“我已经死过无数次了,不在乎多一次。”
为了潜入齐朝内部,承受过多少非人的痛苦,只有程鸢自己知道。
她早已经活够了。
“我有胜算。”程鸢道:“齐朝的兵力部署我一清二楚,在他们没有防备的时候带军攻入,我有十成的把握,待吞并齐朝,天下便再无燕召敌手,霸业既成,王上若执意降罪于我,我无话可说。”
男子看着程鸢,眼中没有宏图大志,只有心疼。
程鸢躲避开他那样的目光,忽而一笑,尤显凄苦。
是,她没有自己口中说的那样伟大,不过是为了一己私欲。
然而曾几何时,她的愿望,也是两国和平,止戈为武,那样的话,身为武将的父亲和兄长便不必被困于战场。
少时她日日盼望,天真地等待着战火止息,可等来的,却是在一次齐军得胜后,全家人的头颅被高挂在城墙上。
父亲,母亲,兄嫂,还有那十岁都不到的小侄儿,死不瞑目的人头随风悠荡。
这样的示威果然震慑了百姓,燕召大将已亡,连自己的家人都护不住,又如何护得了黎民。
齐朝人才杀了她全家,转头便假惺惺地给百姓施恩,说燕召军队已经弃城撤兵,自愿归顺大齐者,朝廷会妥善安置。
年少的程鸢躲在角落,浑身发抖地数着亲人的头颅,一颗一颗,从白天到黑夜,不知道数了多少次才数清楚……
“能不能活着不重要,报仇才重要。”程鸢平静地看着面前的男子,“不是么?哥哥。”
又一道闪电伴着雷鸣从夜空砸落,瞬间如白昼般照亮了夜行人的面目。
姜滢看见了他的脸。
那个被程鸢唤做哥哥的人。
难以想象他受过什么样的伤,除了眼睛上的疤,大半个下巴都没有了,像是被兵器削掉的,整个脑袋呈现出畸形的形状。
再仔细看,他只有一条胳膊,另一条被砍掉了。
这样残缺不全的身体在电闪雷鸣中犹如厉鬼修罗,姜滢紧绷的心弦再承受不住,伞掉落在地上,握着嘴巴还是发出了声响。
“谁?”
那男子闻声侧目,姜滢除了逃命没有第二条路。
趁着二人还未看到自己,她捡起雨伞头也不回地奔跑,片刻不敢松懈,直到回了营帐中。
心脏几乎要跳出来了,她逼迫自己冷静,可眼下情形,冷静又能有什么用,程鸢必定早就准备,暗中说不定埋伏了多少人,她现在声张,整个营地的人,一个也活不了。
她只能祈求上苍,程鸢没有发现她,就假装一切如常。
湿哒哒的衣衫滴着泥水,她躺回床榻上,当做自己没有起来过,闭着眼睛,让自己入睡。
时间仿佛凝固,每一滴雨落的声音都变得漫长。
同样很慢的,还有走进营帐的脚步声。
程鸢回来了。
方才,她其实跟兄长强词夺理了。
用来做诱饵的人,不一定非要是活着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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