眼见那美貌狐妖哭得伤心欲绝,听得这一番凄惨言论,江让也再说不出多余的话了。
宜苏边掩目哭泣,一边悄悄窥得那书生面颊上的不忍,当即愈发哽咽道:“再说了,郎君这几日都将妾看了个遍了,若、若郎君不允了妾,妾当下吊死了还干净些。”
说着,他便要去屋中取过白绫。
江让一看,这还了得?当下赶忙拦住对方,修长的骨节不自觉间便紧紧扣住了对方的腕骨。
“宜公子切莫如此,在下已然知晓公子难处,可为公子提供住所,但、但在下若是接受了君以身相许的请求,实非君子所为……”
宜苏眼见他又要拒绝,那张美人面当即一暗,又要一哭二闹三上吊,江让不过一介书生,哪见过这架势,当即脑袋一空,无奈应下道:“罢了罢了,依你,都依你。”
狐妖闻言,拭泪的衣角顿时放下,他红彤彤的美目直勾勾地盯着青年,嗓音带了几分娇意:“郎君此话可当真?”
江让叹气:“当真,自是当真。”
说来,那白狐本就性情顽劣,前几日好不容易伤好了些,便爱满屋子乱窜,夜间休憩更是偏要往他怀中钻、被他拍着才肯入睡。
眼下看来,此人果真是那白狐无疑了。
宜苏眼见男人妥协,忍不住轻轻抿唇笑了,端得一副腮凝新荔的美人之态。
实在说,他甚少被人这般捧在手心。
从前在青丘狐族,族群之人、连带着他的父母都畏惧他的狠辣手段,更遑论与他交心、谈笑。
后至太华国,见的也多是贪财好色、欺软怕硬、狼心狗肺之辈。
在宜苏的世界里,所有交往之人,只有可食用与不可食用之分。
只有江让是不一样的。
现实中,他百般引诱此人而不得。
梦境中则更是荒唐。
他约莫是中了此人的魅惑之术,这些时日相处下来,哪怕只是休憩在对方的身畔、闻着那人的气息,他都只觉心旷神怡、愉悦非常。
宜苏微微低眉,失神的想,这般也好,江让本就心机深沉、不好接近,若不付出几分真心,只怕也难觅对方真意。
只可惜,一想到此人最终将落至那卑鄙帝王的床帏之间,他便……
…
时间一日日的过,不知不觉,竟已过月余。
鸡鸣声隐约响起,远处的天色隐约泛上几分清水似的白,屋外的街道上隐约传来早市哄闹的脚步声、以及看门的大黄狗嚎叫的声音。
狭暗的屋内落入几分晦暗的天光,那薄浅的光线轻轻跃动,慢慢漾在简陋床铺上微微隆起的被褥间。
“吱呀——”
细细的一道推门声响起。
约莫是床榻上的男人本就睡得浅,声音方起几分,便朦胧地撑开了眼皮。
脚步声微微靠近,思绪尚且混沌的书生下意识扶了扶额头,只听得耳畔一道柔和的声调婉转道:“阿让,怎的醒了?再多歇一会儿吧,时辰到了我来喊你。”
江让下意识眯眼,含糊道:“不用了,该起身了,今日得赶早市,有几位公子哥要了书画,不能怠慢了……”
耳畔的声音带了几分浅浅叹意道:“阿让,不若就由我代你去送罢。”
江让这会儿已然彻底醒了,他努力睁了睁眸子,视线聚焦,只见,逼仄的屋内已然亮起了煤黄的蜡烛。
烛火摇曳,眼前穿着浅灰布衣的美貌男人正眸光莹莹地半侧身坐在床头瞧着他。
江让这才反应过来几分,他正要起身,宜苏却已然拿过衣衫,帮着他一起穿系了起来。
书生有一瞬间僵硬,半晌,却还是放松下身体,习惯性任由对方帮着自己一起整理衣带,抿唇道:“苏苏,我不放心,你先前便也说了,那地主老爷仍在追查你,那几个公子哥颇有些权势,若是……你叫我怎么放心?”
宜苏面上本还有几分不满,听男人这般说,那几分迟疑却全然化作唇畔微微翘起的弧度。
他低声抿唇道:“罢了,我听你的便是了。”
江让闻言,这才展眉笑了,男人笑意融融、星眸半睐,一时间竟看得宜苏脸红心跳不已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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